轰隆隆的厂房里，从东莞来的主管黄丹在机器和黑人工人之间来回转。示范了好几遍胶盒机的操作后，这些在坦桑尼亚新招的工人还是没学会，他的脾气爆发了：“太蠢了！”“他们不是蠢，是慢！”老板“开心”认真纠正。辛苦筹备了大半年，设备终于从东莞运到了坦桑尼亚，“开心”的纸巾加工厂开始启动。但让这个东莞老板操心的不是市场，而是员工：怎么让语言不通的中国主管适应永远慢半拍的非洲工人？又怎么让非洲工人跟上越转越快的机器？

　　“把纸巾卖到有人类的地方”—“开心”的笔记本电脑一打开，一行红色醒目的汉字在屏幕上。这个44岁的湖南人在东莞做纸巾加工生意超过10年，此前加工的各种生活纸巾都出口到了欧美和日本。2007年起，与非洲华商郭栋健合作后，他的纸巾也卖到了坦桑尼亚。

　　在“开心”看来，非洲的基础设施不发达，物流和信息滞后，“跟二三十年前的中国一样”。1997年，他结婚，在国内买一台长虹彩电要花1 .4万元；现在，国内一台超薄电视只要几千元。非洲也要经历这样的发展，“再迟点过去就没了市场发展的红利，我们就是要挣这一波钱。”去年底，他开始把加工纸巾的大小设备发往非洲。

　　可是，设备运过去容易，要派技术员工去非洲管理工厂，却成了难题。这个东莞老板在万江的纸巾加工厂里问了一圈，大部分的员工都是皱着眉头：“不打仗吗？那么穷。”他最后想到的是股权激励。

　　在决定到非洲建厂后，“开心”和坦桑尼亚华商郭栋健一同成立了非洲新公司。1988年出生的员工小霍熟悉本地市场，成了他们积极争取的合作伙伴。刚出来工作的小霍出资不多，两位老板下调了公司的注册资本，小霍能有一定的持股比例。“就是想他能在非洲呆下来。”

　　为了激励东莞的技术人员，“开心”又从自己的股份中拿出一部分，分配给核心员工。今年初，东莞厂的厂长和技术陆续飞往非洲。

　　5月25日，从东莞来考察市场的老板都陆续回去了，“开心”还是留了下来。“就是留下来打鸡血。”非洲的新工厂里现在有3个中国人常驻，厂长李伟、销售总经理小霍、还有工厂主管黄丹。之前“开心”留在了东莞，大部分的事情都通过微信沟通。“项目启动了大半年，你能感觉得到他们的热情开始消退，微信上的讨论也不活跃了。”

　　语言不通，难以融入当地生活，初到时各方面的不适应都会影响团队士气。负责市场销售的小霍已经在坦桑尼亚生活了两三年，会讲本地的斯瓦希里语，能跟当地人打成一片。但对于其它主管，本地语言和英语都不会说，这里的生活显得枯燥无味：工厂坐落在达累萨达姆的郊区，除了零散的厂房，周边什么都没有。刚来了半个月的黄丹头发长了，就着夜晚的灯光，让小霍拿起剪刀帮他修剪。

　　四周黑漆漆的一片，只能听到远处酒吧里传来的嘈杂音乐。“都看不到，晚上不敢出门，开了电视也看不懂。”一到夜晚，机器都关停了，忙了一天的黄丹突然发现无事可做，坐在工厂的院子里，望着夜空嘀咕：“真的很无聊……”

　　但到了白天，他要完成各种细碎繁琐的工作。新到的机器开始测试运作，黄丹要负责设备的调试、培训员工。可是语言不通，他就成了“哑巴”：所有的都只能语。

　　每次做培训，黄丹先示范一次，黑人员工再跟着做一遍。“在国内做一遍，工人就懂了，在这里得教五六遍。”下午，轰隆隆的厂房车间非常闷热，身形瘦削的黄丹在机器和工人之间来回跑，满头大汗。他的脾气已经到了临界点，还是有培训过几遍的工人学不会，黄丹忍不住大声抱怨起来：“太蠢了！”

　　“他们不是蠢，是慢！”这一天晚上开会，老板“开心”引导着其他人：这就像二三十年前，韩国人、人到中国来开厂，“我们看他们买过来的大机器，那么贵，也是小心翼翼不敢随便碰。”

　　“开心”说他有信心，培训后的非洲工人也能适应越来越快的机器。但在这个适应的过程中，需要想方设法添入“催化剂”：比如，用胶盒机粘贴盒子，中国工人一天能粘15000盒，本地员工不熟手，只能粘到七八千盒。“能不能让东莞工厂里最快的工人到非洲来呆一两个月？一个人不愿意来就让一对夫妻来，带着非洲人做！”

　　要考虑的细节太多，但纸巾的销售已先打开，这给了他很大信心：新品牌Shw ari推入市场不过半年，集中在坦桑尼亚的南部城市售卖，销量已经蹿上了第一。“接下来会再开两台大机器，聘用更多本地人，开拓整个东非市场。”

　　晚上快10点钟，公司的销售经理R ashid带着另一名员工回到工厂结账，一人手里拿着个黑色胶袋。往桌子上一倒，都是一捆捆红色、绿色的钞票。

　　“市场很大，会有越来越多的非洲人用纸巾！”R ashid很兴奋。在坦桑尼亚，特别是农村地区，大部分人上洗手间还是用水清洗，使用厕所用纸的比例不过30%。他正在越来越多的改变习惯，和超市、小卖店的老板打成一片。这个在可口可乐工作过的老销售员非常有耐性，有时在小卖部一呆就是半天，向进店的顾客推销纸巾，“示范给店主看，教他们怎么卖。”Rashid的收入也跟着大幅上升，销售业绩好的一个月能挣到80万先令，相当于400美金，是本地普通工人收入的四五倍。

　　当地人的生活也在改变。大部分人对中国都不了解，只有一些的印象，更没听说过东莞。新工厂刚启动，招聘广告在厂房外一贴，附近的居民都跑来应聘。女人们穿着鲜艳的花裙，价格要比欧美的便宜很多，她们知道这些服装是从中国来的。

　　在“开心”的纸巾厂里，21岁的N em a戴着耳塞，一边听歌一边快速往盒子里装纸巾。“很轻松”，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，此前她都呆在家里干家务活。26岁的Lam a则表现得比其他员工聪明，黄丹夸他“上手很快”。他从8岁起就出来找活干，割草、卖衣服、还当过搬运工。新工作只是负责简单的纸巾包装，让他“少流了很多汗”，可是比起以前1万先令的日薪，现在的收入是7500先令。

　　Lam a还想多挣点。从中国运过来的各种加工设备放置在工厂里，他都是第一次见“如果中国老板要我了解，我会去学。”

　　从总额上看，2014年东莞出口到非洲的贸易总额约21.5亿美金，相对东莞全年出口上千亿美金的大盘口，非洲这一新市场占比甚是微小，但增长却很可观。对非出口从2010年的7亿美金，到去年的21.5亿美金，增长了2倍有余。

　　其中，机电产品出口占比接近30%，电子信息产品占比20%，成为东莞对非出口的主要产品。这几年都快速增长，机电产品出口从之前的1.7亿增长到去年的6.3亿；电子信息产品从之前的1亿上升到去年的4亿。

　　2014年，东莞与南非的进出口贸易额为2.85亿美元，与前一年相比增长了153%，但仅占东莞进出口总额的0 .29%。

　　2014年，东莞与埃塞俄比亚进出口贸易总额为2198万美元，同比增加58.8%。其中，出口1245万美元，同比增加32.9%，主要出口商品是纺织纱线、织物及制品，家具及其零件、收音设备(包括收录音组合机)、鞋类、服装及衣着附件；进口是牛皮革及马皮革。

　　2014年，东莞与坦桑尼亚进出口贸易总额为6036万美元，同比增加153.7%。其中，出口5398万美元，同比增加200 .3%，主要出口商品是收音设备(包括收录音组合机)、电话机、服装及衣着附件、家具及其零件、箱包及类似容器；主要进口商品是牛皮革及马皮革、原木、锯材。